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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点,我回到旅店,看到Michelle象堆烂泥一样瘫在床上,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我把她弄醒,问她金字塔看得如何,她说赶上了大雾,金字塔在茫茫大雾里若隐若现,不好照相。我连呼可惜,告诉她坏天气里经常出好照片。

Michelle说她徒步把胡夫三塔转了个遍,沿途遭到不少人的骚扰,与我遭到小贩骚扰不同的是,骚扰她的人都是要和她合影的当地人。

“活该!谁让你长着金发碧眼的?” 我有点心里不平衡地道。

这时,我脑海里突然冒起一个旧场景:那是我刚来美国的时候,有一次和一个哥们坐在我们合伙用75大洋从Garage Sale买来的破沙发上看电视,当一个金发绝色出现在屏幕上时,我不由得发自肺腑地叹道:“唉!我真是喜欢金发碧眼!”

哪想到我那哥们一阵爆笑,捂着肚子从沙发一直滑到地毯上,好不容易止住笑后,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我来了句:“废话!还用你说!谁不喜欢金发碧眼?”

我和Michelle聊了一会,看时候不早,于是道晚安歇息。

十一月二十三日--- 别了!埃及!

清晨四点,我被手表吵醒,离别的时间到了。我蹑手蹑脚地起来穿好衣服,背起沉重的登山包。Michelle欠起身,迷迷糊胡地祝我一路平安,我也真诚地祝这个和我“同居” 了两天的女孩珍重快乐。

分别是惆怅的,好在旅人们都已习惯。

我走下楼,抬起头,破晓前的天空星迹无踪。深吸一口气,开罗清晨带着煤气味的湿润空气再一次沁入肺腑,与初到时不同的是,今晨,我从空气里闻到了某种亲切,眷恋的东西,那是我用脚步丈量埃及土地时生出的爱恋,是瞻仰一个灿烂文明时侵入心扉的震撼,是对沿途遇到那么多善良目光的感激。。。。。。

站在开罗街头没有星星的污浊空气里,我意识到,今生,我是永远无法摆脱埃及了。

在路边找到昨天约好的那个圆脸大眼年轻司机,他三点多钟就到了,熬不住,就躺在车里睡觉。看来在开罗吃这碗饭真不容易。

到达机场,大眼睛小伙子热情地握手祝我一路平安,并开玩笑说当我从飞机上向下看时,会看到他在向我招手。我由衷地说:“愿上帝保佑你!”

我不知道是否有上帝,但我相信好人好报。

不过,二十分钟之后,另一个埃及人的卑鄙行为使我真希望有个上帝能把他立刻扔进地狱。

托运完行李,我打算把钱包里剩余的500埃及镑换回成美金,机场里有不少家银行的兑换小摊位,我找到一个写着开罗银行的象个岗楼似的摊位,值班的是个半秃顶的中年人,我把钱交给他,他拿到下面数了数,说可换75美金,我有点奇怪,问他数的是多少,他在计算器上打了几个数字,我一看,才300多镑,而且还不是整数。我请他再数一遍,他数完了说没错,我说那我要自己数一遍,他把钱还给我,我一数,两分钟前的500镑变成了460镑,这时那人又说他没有美金了,只有法郎。我疑惑地换完了钱,走出去了好远,才恍然猛醒,原来自己遇到了个切汇的刀手!他开始以为我没有数过那些钱,见没得逞,就用一张颜色近似的10镑纸币换掉了我的一张50镑纸币。

我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国家银行的工作人员也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一路上只顾提防街边的小贩,没想到竟然在上飞机前的最后一分钟中了正规军的暗箭!体面的工作和优雅的环境也没能制止此人的贪婪无耻,想想当真震惊和心寒。

我回去找他评理,他作出一副听不懂英语的样子,这时我的飞机已经广播登机即将结止,无奈,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心里感觉象是吃了个苍蝇。

毁掉我好心情的事情还没完,三个小时后,在法国戴高乐机场转机时,我再次和蛮横无礼的机场人员吵了一架,直到她们找来保安同意手检我随身带的一大包高速胶卷。

一波三折,终于,联航的铁鸟腾空而起,载着我飞往彼岸的美丽金山。机长一口熟悉的美音,空姐们亲切爽利的笑容,一下子抚平了我焦躁的心,不愉快的插曲在越来越浓的思乡情里烟消云散。

游子终于踏上了归途!

我向空姐要了瓶法国香槟,猛灌了一大口,仰在座椅里,阖上眼睛,感受着无数气泡在舌苔上沙沙炸开,一幅幅画面随之从心中腾腾翻起:

圣山晓风里的星月

大漠斜阳中的古塔

。。。。。。。。

蔚蓝地中海上的白帆

红海魔幻斑斓的云霞

。。。。。。。。

图堂卡蒙洞穿时空的双目

斯芬克斯伤痕累累的面颊

。。。。。。。。。。。。

茫茫尼罗水旁痴守了三千年的神像

古墓残壁上蝶舞了四十世纪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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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些眼睛,那些仿佛在前生曾经和我对视过的眼睛,在今世,它们又一次轻抚我心弦,无语地向我轻述着:

Hamed的艳情,

Abdel Al的仁义

。。。。。。。

Nadi的乡愁,

Michelle的清丽

。。。。。。。

Ali Uncle的狡诈,

Amrkhaleel的坚毅

。。。。。。。。。

无名女孩眼中的灵光,

巴比伦老人皱纹里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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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我心里充满了感激,能踏上这片神奇的国土是一种幸运,能被赐予如此多的风物是一种缘份。如同一个从宝山归来的探险者,我载满了古韵奇绝的珍奇异宝,收尽了扑朔灵妙的不世风情。

埃及,尼罗河畔迷一般的埃及,你让我变得如此富有!

我仰脖,把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随着呼出的一口长长酒气,我听见我轻轻地对自己说:

I’m Happy!

I‘m So 。。。Happy!!!

(完)

2001年5月15日于美国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