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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号---Abdel 和Amrkhaleel

今天是我到埃及的第四个艳阳天。早早起了床,因为要开六个小时的长途车去西奈半岛。

五点多钟,Abdel到了。我给了一个长着娃娃脸和小胡子的服务生两镑小费,请他把我的相机包和登山包拿下楼来。在拿相机的时候,我看到原来压在相机底下的滤色镜被翻到了上面,当时没有在意,等晚上投宿到西奈旅馆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子趁机偷走了我的刮胡刀和指甲刀。着实把我恶心了半天。

车子駛出了市区,人烟渐渐稀少。在浓浓晨雾里若隐若现的是一座座兵营和一门门指向东方的加农炮,平坦大地上耸立的只有高压电线杆。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从隧道里穿过苏伊士运河,碰到了两个路边搭车的新兵,稚气未消,纯朴可爱,怯生生地接受了我这外国人好奇的目光和拍照的请求。在以后的几天里,Abdel不断地让各种士兵,军官搭车,我就乐得把他们的面孔一一留在了T5里面。有一次Abdel还让两个警察带着个拷着的犯人上了车,我以为他是出于好心,等他们下了车他告诉我我们刚刚省了25镑的过关费,我们于是互相击掌大笑。

Abdel 原来是出租汽车司机,因生意不好卖掉了汽车,现在一家卫星设备公司作专职司机。由于工作的关系他能接触到大量的外国人,于是就常常揽些私活。比如我这次来,他就是向朋友借的出租车,编了个理由,向公司请了假,出来捞外快。我问他编的是什么理由,他说岳母病危。我问那你岳母会不会生气,他回答说她不会在意,因为她早死了。

Abdel是个好人,有许多和中国文化里相似的价值观念,如尊老爱幼,勤俭吃苦,乐于助人。他非常灵活,求知欲强烈,他的英文全是凭和外国人接触时点点滴滴积累学来的。一路上,我教他的美国俚语他都是一遍就会。而他教我的阿拉伯语除了那句国骂,我一句没记住。

Abdel还是个极其虔诚的教徒,他不断向我讲他如何敬畏他的上帝,真情流于言表。他对于某些时事的看法也颇有意思。比如,我问他怎么看萨达姆这个人,他说:“ 那是个疯子。”

“ 为什么?”

“萨达姆把美国人引进了海湾地区。你想想,美国人要杀他还不容易?人家故意留着他就是为了有借口留在这儿。

“ 嗯,有理!你怎么看卡扎菲这个人?”

“ 那也是个疯子。”

“ 为什么?”

“ 你想想,用一帮女人作卫队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 嗯。。。那你觉得未婚男女应不应该睡觉?”

“ 不行。”

“ 为什么?”

“ 睡觉就会让女人怀孕,我的上帝是不允许这样的。”

“ 哈哈,Abdel,这回你错了,现代科学这么发达完全可以做到即睡觉又不怀孕。”

“不,不,不!”

他支支吾吾地一口咬定那样的话女人一定会怀孕并被抛弃。当得知比我大六岁的他有六个孩子的时候,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睡觉和怀孕之间好象是有点什么技术上的必然联系。

正当我们就怀孕问题争执不下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尊雕像,旁边有座兵营。Abdel介绍说这是个为纪念1973 年埃及收复西奈半岛的十月战争而建立的纪念碑,那兵营是保留原样的以色列军队阵地,供游人参观。

我们下车,一个黑皮肤的年轻士兵迎上来,和我握了握手,介绍说他叫Amrkhaleel,将是我的导游,阵地周围至今还埋着地雷,游人不能随便走动。

Amrkhaleel的英语相当不错,带有明显的美国口音。他带着我走进阵地,边走边一一介绍一些被炸毁的巨大加农炮。阵地的地下工事入口处堆着一包包大石块,石块被粗铁丝做的网包起来。Amrkhaleel解释说当炮弹爆炸,这些大石块就被炸成小石块,石块之间的缝隙变小,但铁丝包仍在,其结果是这些掩体越炸越结实。我惊呼以色列人真聪明,Amrkhaleel说实际上这是二战期间德军在北非的发明。

我们猫腰走进地下工事,里面空气新鲜,通风极好,我问Amrkhaleel怎么回事,他说这里面没有任何动力通风系统,设计这工事的以色列人的确是聪明之极。工事里面仍保留着当年的模样,每间房的墙上都挂着用希伯莱语写的圣经语录,Amrkhaleel翻译给我,其意为上帝说这块土地是赐给以色列人的。Amrkhaleel说:“ 你看,以色列人把他们今天的行动基准建立在两千年前的书上,以之为借口,完全不顾当今世事。”

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深思。我们这代人从小受的教育是一定要实现共产主义,这是我们伟大光荣正确的党的章程。到了美国之后我十分惊奇地发现领导这富饶大国的两大党都没有自己的章程,而是只有政策,这些政策随着国内外情况变化而随时调整,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看来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只有在一定时期内更合理的制度,任何准则都是服务于自己的。

Amrkhaleel告诉我他是个学医的大学生,毕业后按规定在军队里服役两年。怪不得这小子理论一套套的。他说他研究过儒家之道,对之非常感兴趣。他问儒家之道在中国是否是宗教,我说不是,那只是一种哲学,一种把中国人弄得很温顺的哲学。他问我信什么宗教,我立马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诉说了在我童年的时候中国如何黑暗,如何没有宗教自由,以至于从小被坏了胚子至今仍是只迷途羔羊的故事。Amrkhaleel同情地看了看我,轻轻地说:“那我就不责怪你了。”

我留下了Amrkhaleel的EMAIL地址,答应把他的照片发给他。和Amrkhaleel挥手告别,我们又上了路。

西奈半岛人烟稀少,一路上看到的人比路旁吃草的骆驼还少,公路两旁石山叠嶂,植被稀疏,间或出现一片片沙丘,颇似美国死谷一带的地貌,一幅处女地的样子。

我问Abdel为什么西奈公路的用料如此之好,他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我说别忘了我也是个老司机,他略带神秘地说:“那我就告诉你个秘密,这公路是以色列人修建的。”

这Abdel颇有点民族自尊心,就是有时有点狭隘。

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下榻在Abdel一个朋友的酒店里。定好第二天起床的时间,昏昏睡去,一夜无话。